其实这章写好很久很久了，但是一直没写下文，发出来鞭策自己一下好了。

1、

布鲁斯从一场噩梦中惊醒。

他冷汗淋漓，甚至浸透了床单，冰冷的黏湿感着实令人不快，他看了看床头的挂钟，指针指着11点47分，有那么几分钟他甚至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，令人不快的头疼纠缠着他。

然后他想起来了，愚蠢的宴会，虚与委蛇的应酬，浓妆艳抹的女人——是叫莉莎或者艾尔莎什么的，鬼才记得。

他搂着她的腰，喝了点酒，不多，但看起来却好像醉了，然后他们回了韦恩庄园，做了些不负布鲁西宝贝儿盛名的事情，现在那个女人——她确实甜美，还躺在他床上，睡得不省人事，她是真的不省人事，因为阿尔弗雷德端出来的饮料里掺了点东西。

这是例行公事，完美的不在场证人——今天之后她是不会承认自己在布鲁斯的床上睡成了死猪的，他们一定是翻云覆雨到天明，真是完美的不在场证人。

布鲁斯现在清醒了。

他起了身，无视滋滋作响的脑神经，在浴室里草草地冲了个凉水澡，然后离开了房间。

而房门外，阿尔弗雷德静静地站着，仿佛一直在那儿。

“布鲁斯少爷。”阿尔弗雷德平静地递上了手里拿着的黑色制服，然后挖苦地说，“您的脸色好像马上就要脑中风一样。”

“我不该喝酒的。”布鲁斯嘀嘀咕咕的，为了保持身体状况他很少喝酒，但在那种场合下完全不喝酒是不合适的，所以即使提早吃了防止醉酒的药物，这份罪还是免不了要遭，每当脑袋疼的要裂开的时候他总觉得自己一定会英年早逝——哈，说得好像他没有尝试过一样。

“确实如此，尤其醉酒会让人做一些很不好的梦。”阿尔弗雷德总是知晓一切。

提到梦，布鲁斯在脱掉睡袍的时候动作顿了一下，他记不得梦的内容了，只记得黑暗、绝望感、枪声、狂笑声以及死亡，梦里有谁死了，失去了什么东西，只留下深深的空虚。

说起来可能让人无法相信，但他其实很少做噩梦，他总是把自己的精力消耗到极限，所以沾着枕头就睡死过去的概率实在太高，做梦需要的那种浅层睡眠他其实很少会有，或许就如阿尔弗雷德所言，这是酒的关系，他不该喝酒的。

最后的整装工作是在蝙蝠洞内完成的，这个黑暗的地下空间冰冷潮湿的空气神奇地缓和了他的头疼，这大概就是所谓“家的感觉”吧，他自嘲地想。

“赛利特小姐应该会在上午10点左右醒来。”阿尔弗雷提醒道，布鲁斯花了几秒才意识到赛利特小姐是指谁，真是见鬼，“请务必提早一点回来。”

“好。”布鲁斯简短地答应，在坐上蝙蝠车的时候，他的眼角似乎扫到一个影子，机警的他立刻抬头往那个方向看去——什么都没有。

“布鲁斯少爷？”阿尔弗雷德似乎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抬头。

“…………不，没什么。”布鲁斯环视了一下蝙蝠洞，虽然灯光晦暗，但他实在太熟悉这里了，所以他很清楚并没有感受到生人的气息，而且……他抬头看了看栖息在蝙蝠洞顶端的那群蝙蝠，如果真的有陌生人，它们不会如此安静。

所以他只是说：“没什么，可能只是酒还没完全醒。”然后发动了蝙蝠车的引擎。

哥谭是个罪恶之城，很多人都这么说。

而让布鲁斯来说，只有白天的哥谭才是罪恶之城，夜晚的哥谭——是泥沼。

黑暗、混沌、仿佛连灵魂都会被吞噬殆尽的泥沼。

而蝙蝠侠，就是这个魔性的泥沼创造的最危险的产物，他巨大黑暗令人生畏的影子隐藏在建筑物的影子里，今晚的哥谭尚算安宁，几小时的巡逻中他阻止了一次毒品交易，三次恶性抢劫和两起入室盗窃。现在神谕并没有新的信号传来，他于是决定稍微休息片刻。

头疼并没有完全消失，这让他觉得有一点虚弱。

以及毫无意义的孤独。

他不明白这个念头是何时，又是如何钻进他脑袋里的，因为他并不孤独，他有神谕——一个完美的支援，而迪克虽然现在主要精力放在布鲁德海文，需要的时候也会毫不犹豫地回来帮忙，提姆和卡珊也是一样。

但他依然无法摆脱这种诡异的孤独感，仿佛在一个这样对哥谭来说算是平静的夜里，在滴水兽的影子里，似乎应该期待什么一样。

“蝙蝠侠。”或许是思考得太入神，所以当这个声音突兀地响起来的时候，蝙蝠侠居然有点被惊到了，这种时候他特别感谢自己的面罩和千锤百炼的反射神经，能让他看起来非常淡定地转过身，戒备地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闯入者。

“你在这里干什么？滚出去。”蝙蝠的喉音低沉嘶哑，犹如黑夜。

“嘿~别这么不友好。”访客不快地皱了皱眉，从空中落到了屋顶上，“我又不会做什么，就不能聊两句？反正你也只是在屋顶上发呆而已。”

“哼。”蝙蝠不屑地冷哼道，“我们没什么可谈的。”

“别这样好吗？上次和上上次我们不是合作得挺好嘛，那些奇怪的外星人和奇怪的生物都怕你，天哪我简直不敢相信你没有超能力。”访客双手抱臂，有些无可奈何地说，“为什么你就不能爽快地加入正义联盟呢？难道你还怀疑我们的动机吗？”

“我都说过无数遍了！”蝙蝠侠突然愤怒起来，他以惊人的速度冲了过去，用手戳着来人的胸膛说，“我不喜欢和一群超能力者、外星警察以及莫名其妙的外星人混在一起，我所做的一切都只为哥谭，所以回去告诉你们的‘联盟’，不要再来烦我了，绿灯侠！”

无畏的宇宙警察似乎被蝙蝠的愤怒吓了一跳，他张大了嘴似乎还想说什么，但最终没有说出来，只是摇了摇头：“天哪，你真固执，我就说了连巴里都劝不动的人我又怎么能劝得动……”

他正准备离开，蝙蝠又冷冷地对他说：“还有两件事我要告诉你，第一，你刚才说出了闪电侠的本名，第二，你那个戒指的光在夜晚的哥谭简直像个绿色的信号灯一样刺眼，如果正义联盟还是想要找我，你绝对是最不合适的那个。”

说完，他往楼下一跳，异常敏捷地消失在了黑暗的街巷中，留下一个绿灯一脸震惊地拍了拍自己的头：“我的天，巴里非杀了我不可。”

躲在暗处看着那个刺眼的绿色信号灯消失在天际，蝙蝠侠叹了口气，他不明白正义联盟的人为什么心心念念拉他入伙，虽然之前发生过几次危机的时候他们合作过，但他根本不适合那种看起来光明灿烂的组织，还有着“正义联盟”这种直白到可笑的名字，老天那里面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啊，而他只是个凡人，穿着蝙蝠衣服的血肉之躯，并不适合和那些真正意义上的“超人类”混在一起。他只为守护哥谭而战，这就足够了。

【蝙蝠侠。】神谕的声音响了起来，【贝兰大街43号左右似乎发生了暴力事件，你可以去看看。】

“收到。”把杂念摒除，蝙蝠侠又投入了他的工作中。

当远处的天际被黎明的曙光染上几丝浅色的时候，代表哥谭的夜晚结束了。

也代表蝙蝠侠的夜晚结束了。

蝙蝠侠是属于哥谭这个城市黑夜的影子，不适合走到阳光下。

太阳升起的时候蝙蝠就该回到洞穴里，舔舔身上新增的伤口，然后若无其事地开始新的，令人烦躁的一天。

布鲁斯走出蝙蝠车，暴躁地扯开面罩，然后开始一件件将身上的装备扯开，他的头疼并没有因为吹了一整夜的冷风而稍有好转，加上绿灯侠的侵入，心情简直差劲到了极点。现在还不到早上六点，或许他可以去洗个澡，吃点东西，然后爬回床上去再睡一会儿……反正那个莉莎还是艾尔莎应该还不会醒过来………………

突然，他的动作僵住了。

他有点目瞪口呆地，甚至有几秒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，因为他看到……就在离他不到三米的距离外，有一个人坐在那里，坐在一堆塞着各种武器资材的箱子上。

那是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男子，块头不小，穿着土到超乎想象的格子衬衫和卡其色的长裤，微卷的黑色头发桀骜不驯地翘着，皮肤白得似乎可以在黑暗中发光。他似乎注意到了布鲁斯的目光，转过了头，于是他们的目光相遇了。

那双眼睛仿佛黑暗中闪烁的星光，即使是蝙蝠洞现在昏暗的光线，布鲁斯都能看出那应该是一双非常美丽的蓝眼睛。

布鲁斯确信自己被蛊惑了零点一秒，然后他就立刻出手了，第一反应是抓住这男人的领口把他制住，但结果却是重重地砸在那些器材上面，几个箱子滚落了下来，发出了很大的声响。

那个男人还站在那里，带着几分震惊的表情，但看起来并没有逃跑的意向。

他其实并没有躲闪，布鲁斯也没有失手，他很确信自己确实碰到了那男人——然后穿透了过去。

箱子掉落了一地，有几个的盖子掉了下来，里面滚得满地都是，但现在布鲁斯没空理会这些，他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男人，然后又伸出手去尝试了一下，在接触到男人身体的时候，他的身体就像烟雾一样模糊散开了，布鲁斯并没有触摸到任何东西的感觉。如果闭上眼睛，他会相信那里什么都没有。

然而现实是，那里确实站着一个人。

他看起来和布鲁斯差不多高，或许还要高个几英寸，体型也十分健硕，虽然他的衬衫松垮垮的让他看起来好像有点胖，不过总体而言可以称得上是个高大魁梧的男人，现在布鲁斯可以看清楚他的脸，那是一张年轻英俊又陌生的面孔，他的眼睛满怀期待地睁大着，然后张开了嘴，似乎说了些什么，虽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。

不过布鲁斯是个唇语大师，所以他看懂了对方的问题。

你能看见我吗？

你知道我是谁吗？

哦见鬼我是不是发不出声音来！？

他不说话了，只是充满期待地看着布鲁斯，而后者的毫无反应让他眼中的神采慢慢熄灭了。

虽然毫无道理，但看到那双闪亮的蓝眼睛渐渐变得暗淡，布鲁斯突然变得不愉快起来。

所以他开口了。

“对，我能看见你。”

“不，我不认识你，也不记得见过你。”

“是的，我听不见你说话的声音，但我会唇语，所以无所谓。”

男人的表情随着布鲁斯的回答重新明亮起来，虽然第二个回答似乎又让他畏缩了一下，但他还是笑了起来，虽然带着几分无奈但彻底称得上是个绚烂的笑容，而直到此时布鲁斯才可以确定自己肯定没有见过这个人，因为如果他见过这种笑容，不可能会忘记。

“那么，下面该我问你问题了……”布鲁斯把对于这个笑容的评价抛诸脑后，决定先谈正事，而这时阿尔弗雷德的声音突然响起。

“布鲁斯老爷？”老管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下了楼梯，“您在和谁说话。”

“和……”布鲁斯皱了皱眉，看了看男人所站的地方，最后说出来的是，“阿尔弗雷德，我面前有什么东西吗？”

老管家皱了皱眉，他朝着布鲁斯目光所指的方位看去，视线却直接穿透了站在那里的男人，最后只是说：“布鲁斯主人？您是累了吗？”

“……是的，阿尔弗雷德，我想我是有点累了。”布鲁斯如此回答，而那个男人在意识到阿尔弗雷德看不到他后，表情再次变得悲伤起来，他重新坐回了那堆器材上，显得非常疲惫。

头顶上的蝙蝠发出了细微的声响，布鲁斯看了它们一眼。

好吧，现在蝙蝠不是蝙蝠洞唯一的住客了。

还有一个完全不知道是谁的，只有布鲁斯看得见的幽灵。